【岐婧】春自来-阿苏

//只要他们愿意，我们就一起，做他们的父亲母亲//

·尹岐×上官婧

·写点关于小孩的，有些表达在里面，所以可能没那么甜

郝葭来了。

尹岐走在去廊亭的路上，有些摸不着头脑。之前与上官婧那番误会过后，他便有意和郝葭疏远了距离。这姑娘也是个清透的，从不曾越过上官婧主动来找过他。今日上官婧早早出了门，而下人来递话的时候说郝葭是为着上官婧才来，这更叫尹岐莫名其妙。故而落座的时候，他也便直接问了出来。

“上官一向是去你们女子商会的，这一天天比我应卯还勤快，你怎么不直接去酒楼找她？”

“今天我虽是为了她，却须得来找你。”郝葭吹了吹茶中的浮沫，娓娓讲起她的来意。“其实这几日我犹豫了许久，毕竟这是你们夫妻二人的事儿，我一个外人也不好置喙什么。只是婧婧从前说过，我们一样孤身在新川，所以都是彼此的家人。”

郝葭放下瓷杯，郑重地望向尹岐。“因而我冒昧来访，想问五少主一句，你是否真的想好了，要婧婧给你生一个孩子？”

尹岐闻言一愣。这什么问题？他与上官婧两情相悦，日后有孩子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郝葭见他神色便知这人所思所想，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讲起了自己。

“从前我同你一样，也没把生产这件事放在心上，只觉得是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可是当我真的怀上长乐，我才知道为什么古往今来都把女子生产唤作是‘鬼门关’。我可以这样说，”她手抓在桌角，似乎仍在后怕，声音却依然坚定，“妊娠，只是十月怀胎中最轻易的一步。”

“旁人你没见过，那我们便单说这宫里。纵览这些妃子夫人，你可知她们为何多是怀胎三、四月才昭告天下？”

“…因为之前保胎不易，怕有人作梗？”尹岐本以为自己看得明白，被郝葭这一问却又犹豫起来。郝葭倒也没吊他胃口，接着他的话头讲了起来。“怀胎前四个月，的确是最易滑胎的时候。而且多数女性在这段时间会有很强烈的孕吐反应，平日里再喜欢的吃食也都会吐得干干净净。”

“怪不得我见着几位夫人那阵子都瘦脱了相，”尹岐听她这话，心里着急起来，“阿婧本来平日里吃得就不多，若是再吐上三四个月那还了得？！”郝葭微微笑了笑，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各人体质不同，所以孕吐的反应也有轻有重。婧婧习武，比我们身子骨都强些，应该倒不至于像我那时似的喝口水都要反胃。”

“那也不行啊！她虽然耍刀弄枪的，可也就是个普通人，感冒发烧都能弄得她迷迷糊糊，更别说怀孩子了。”尹岐急得坐不住，不知道的以为上官婧已经要生了。

郝葭预想过他的反应，却没想到尹岐如此在意。惊讶的同时也暗自感叹，婧婧是幸运的，遇上了一个真正关心她的男人。

“还不止这些呢，”她出声唤尹岐回神，接着说，“等到肚子里的小娃娃稳下来，又会有别的罪要受。五六月份后孕妇的肚子便大起来了，许多男人只为自己高兴，却没想过女子日日夜夜坠着那几斤重的娃娃，会有多么腰酸背痛。”

郝葭这话的确让尹岐一愣。老六老七与他年岁相差不大，之后的几个却都是他看着出生的。父亲只会抚着各宫娘娘显怀的肚子告诉他你就要有弟弟妹妹了，却从来没说过，怀着弟弟妹妹的夫人们都很辛苦，你要和爹爹一起要好好照顾她们。

“至于生产，你也见过我那时的光景，想必就更不用说了。”郝葭垂眸，摸了摸自己已经如常的小腹。“芳如那日就在我屋里陪着，用她那老一套来刺激我。我听得并不真切，更不知她什么时候坐到了我身边，只知道后来她便一直握着我的手没有松开。可是等生下长乐、清醒过来后我才发现，她掌心早就被我掐得青紫，有几处甚至绽开了皮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什么酷刑。”

“大家都知道生孩子很疼，可即便像我这样经历过一次的人，也没办法告诉你这究竟有多疼。在那个当下我甚至会失去对疼痛的感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才能从旁人身上的痕迹里窥得一二……”

面前的男人似乎被她的描述吓住了，直愣愣盯着自己脚下那片方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郝葭其实还有许多没讲，见他这样却也不知还该不该再讲。她试探着喊了几声五少主，最后还是喊了他大名，才把尹岐的魂儿叫回来。

尹岐逐渐意识到生孩子似乎真的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轻巧，他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上官婧却可能要度过无比艰难的十个月。这当口，平日里被忽略的细枝末节又涌上心头——

听人说怀了孩子后孕妇就要少做剧烈运动，那阿婧每天早上还怎么练功、怎么耍枪？又似乎见和夫人有了小十一后太医总要她清淡饮食，那阿婧还怎么吃她最喜欢的丹川辣菜？去年老六的黑眼圈挂了整整一年，说是李薇挺着肚子睡不舒坦，还总抽筋。阿婧本来习武就会伤到筋骨，再来这么一遭她怎么受得了？还有……

一条条一句句在尹岐心里滚来滚去，煎得他愈发坐立难安。

若是、若是不用阿婧生孩子呢？尹岐不太灵光的脑子终于灵光乍现了一回，似乎也突然明白了郝葭今日的苦心孤诣。他噌地站起来，朝姑娘作了一揖就要跑。郝葭忙把他喊住问他要做什么，尹岐说我这就去找阿婧，跟她说我们不要孩子了！

郝葭为这人的直脑子感到无奈，起身又把他摁回椅子上。

“五少主你先回来。这是件大事，你得想明白。”郝葭拍了拍他的肩，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水。“况且，我还是那句话，这是你两个人的事情，所以，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不要就不要的。婧婧到底怎么想，你们两个开诚布公地谈过吗？”

“…所以，你今天要我早回家，就是要问我这个？”

上官婧听说老五找她有急事的时候还以为这人又耍弄她那把枪脱了臼。好在小厮是个有眼力见的，看上官婧转头要去拿药膏忙拦下了她，笑说五少主今天没折腾出什么毛病，可能只是想您了。

谁管他折不折腾。下人四两拨千斤的一句话，倒让她红了耳廓。今儿个酒楼一派祥和，上官婧怕尹岐又闹出幺蛾子，干脆和那些跟她学功夫的姑娘嘱咐几句便回了家。却不想她骑着马才到巷口，就见尹岐站在门口石头似地杵着，明显是在等她。上官婧下了马，半个字都没来得及问出口，尹岐就拖着她进了屋，还鬼鬼祟祟地关了门，又趴在门上左瞧瞧右看看。

果然还是折腾出毛病了吧，还得是脑子里的毛病……

尹岐听不见她心里的忖度，自顾自确认府里的下人们都不在周围，才坐到上官婧身边，忸怩地开了口。上官婧从没将这种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谈过，倒有些不知从何讲起。而尹岐经历了郝葭一上午的“熏陶”，现下反而坦率洒脱了许多。

“没事的阿婧，”他又凑过去一点，跟人面对面坐好，“我要赖着你过一辈子呢，这些都要提前跟你商量好才对嘛。”见上官婧被自己逗得轻松些，尹岐这才接着说下去。“我仔细想了想，虽然父亲恢复了我少主的名头，可那算不得什么。日后朝政有老六他们撑着，我就当个闲散王室，也用不着考虑什么江山什么社稷。”

“所以我只想考虑你。”

上官婧闻言望向他，昨日还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人今天却严肃起来。她知道尹岐是不想她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受伤，但……“你不是喜欢孩子吗？”

“我、我是喜欢……哎呀我的阿婧啊！”

尹岐笨嘴拙舌的，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他担心上官婧的身子才有今天这一遭，而上官婧却似乎毫不在意怀孕、生产有多大伤害。若是真为了个孩子搞得他和他家阿婧阴阳相隔，这、这……尹岐想着想着自己先着急起来，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你怎么能一点都不在意你自己呢？我当然喜欢孩子，可问题是、问题是和一个虚无缥缈的小孩儿比，我肯定更喜欢你啊！”

尹岐一句话秃噜出来，把上官婧和他自己都说愣了。他瞟了一眼坐在原处无所适从的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磨蹭过去跟着坐下。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从小到大懒怠惯了，别人做什么我也就跟着做什么。我不想上学堂，可父亲说身为少主要博览群书，我就去了，结果学得稀烂。我不想成婚，可哥哥弟弟们都没什么意见，我也就跟着一起，刚娶了你没几天就把你气跑了。如今眼瞧着郝葭、李薇都生了姑娘，老七他家那位也怀上了，我就觉得好像是到了该有小孩的时候了。”

尹岐挪了挪身子，面朝上官婧重新坐好，又握住人家的手，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上官婧以为他又要说些让人羞赧的话，还没等人张口就先目光躲闪起来——“若真是纯粹为了喜欢小孩儿，我把老六家那个借来养两天不就得了，哪用得着你千难万险地去生啊？”

……果然还是那个尹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上官婧有些哭笑不得，搡了他一把叫人起开，说你可得了，就你那文化水平，尹峥这心得多大才能把孩子给你带。尹岐委屈巴巴地揉了揉肩，小声嘟囔着还说我呢，咱俩不也就王八绿豆。

“说谁、说谁王八呢？啊？”甭管他是想说王八绿豆还是半斤八两，总归都不是什么好词。上官婧一巴掌又打了上去，尹岐忙捂着脑袋求饶，满屋里蹿着躲她。闹腾到最后两个人都累了，上官婧单方面休了战，于是两个人歪七扭八地躺在床上倒气。

“所以…孩子的事就这么决定了？”

“决定个屁。”上官婧翻了他个白眼。“你不要孩子，川主能饶得了你？总归…总归我们是要仗剑天涯的，”上官婧坐起来，动作爽利地捋了把杂乱的马尾，眼神中的锐意却掩了许多，“我是想着，若是再见到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去乞讨，我们就带他们回家，收养他们。”

尹岐抬眼，正对上姑娘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温柔目光。上官婧也转过来朝他弯下身子，眼睛亮亮的、声音轻轻的。

“只要他们愿意，我们就一起，做他们的父亲母亲。”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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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觉得上官该是永远自由的，不会被儿女情长困囿，也同样不会被一个小娃娃牵绊

彩蛋是一个小后续～

PS：期待❤️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