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

【岐婧】雁南归

//她仍是一袭红衣，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姑娘，是他尹岐的心之所向//

·尹岐×上官婧

·关于和离的剧情改写

·不喜欢这种草率的“爱你就要推开你”

新阳初悬，林间酣睡的鸟儿也被唤醒，在交错的枝叶间呼朋引伴。粗糙的篱笆门被推开，来人一眼便看见这座庄子的主人正在院中喂马，于是存了坏心思，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背后站定，这才中气十足地喊他——

“——五哥！”

“哎呦我天。”尹岐手一抖，怀里的干草散了大半出去。他转过头看到尹峥气得牙根痒痒，恨不能指着人鼻子骂。“老六你瞧瞧你，堂堂一个新川少主，怎么这么不着调，啊？”尹岐再往尹峥身后一看，他弟妹竟也捂着嘴笑得开心。“还有李薇，你怎么也被他带坏了？你们夫妻俩没一个正经人，真的是。”

尹峥小计谋得逞正高兴着，也便没再和老五斗嘴。倒是李薇环顾一圈没见到上官婧的身影，一问才知道她早早就收拾东西进山打猎了。尹岐边给两人煮茶边埋怨上官，却还是一有响动就以为是她回来了，活脱脱把“望妻石”三个字刻在了脑门上。

“哎呀你说我们家阿婧，啊，一大清早就醒了，说什么今儿这天气正适合打兔子。我盹儿还没醒呢她就跑了，也不等等我。”

“得了吧你，”李薇接过尹岐递来的茶杯，戳破他心里的小九九，“婧婧打猎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你做顿好的。”小姑娘与自家夫君相视一笑，两人都明了尹岐的心思。“谁不知道自从娶了婧婧之后，我们五哥就最爱吃甜辣口的了。若我没记错，上回不也是五哥说，这兔头做成甜辣也别有一番滋味嘛？”

见被人识破，尹岐干脆也不端着了，嘿嘿一笑就又支着下巴望向了门口。“不过阿婧都出去这么久了，咋还不回来……”

老六被挑起了好奇心，顺口问了句那她几时走的，结果得了一句卯时刚到就走了。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看太阳，说现在也就才过了半个时辰，就这么离不开你家夫人吗？

“老六你这什么话，”尹岐被逗得红了脸，誓要把他这六弟揍一顿，“想夫人、想夫人怎么了？你别说你不想……”

“我回来了！”

李薇正坐在一旁笑眼瞧这兄弟俩瞎闹，闻声刚站起身，却见尹岐比她跑得还快，径直朝着上官就去了，先是接过夫人手里的猎物，又把人家好一顿夸，从夸她打猎厉害到夸她枪耍得帅，最后实在没词了，竟然夸她起得早。

“不过，就是，你下回等等我呗，咱俩一块儿啊。”

“带你一块儿干嘛？不够累赘的。”

“哎呀哪能这么说呢，我不会打猎我还不会保护你吗，你这把我一个人扔家里，我又无聊，你又不安全，是不是？”

“行了行了，”上官婧眼看着李薇的笑容越来越戏谑，忙不自在地推开了尹岐，“下回带你去就是了。”

尹岐得了应允，这才殷勤地又端了竹篮去喂马，还扯了尹峥一起，非要他教教自己怎么才能驾驭烈马。按他的说辞是烈马骑出去倍儿有面儿，其实尹峥知道，他不过是怕上官婧被烈马伤到。

我这五哥怕是个傻的，明明人家是丹川郡主，从小带着箭篓子马背上长大的，哪里用得着你在这儿杞人忧天。但老六转念一想，李薇开垦菜园的时候，自己不也一样逮着刘大厨问了许多有的没的，于是也便心不甘情不愿地由着尹岐去了。

李薇瞧着他们走远了才回过头来，见上官婧仍口是心非地嫌弃尹岐瞎咋呼，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看来，你们俩的事都解决了？”上官婧喝茶的动作一顿，罕见地显出些小女儿情态。“嗯…算是吧。”

……

上官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一直潜心习武，长到如今也未曾有过什么男女之情。当日尹岐突然跑来酒楼问她要不要回家吃饭，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姐妹们却说五少主是对你上了心。

原来这就是喜欢吗？上官婧不理解。李薇拍拍她的肩膀说别着急，反正日子还长，你慢慢观察、慢慢思考嘛。只是后来每一次，当尹岐一身狼狈来接她、当尹岐为她下鹅毛雪、当尹岐面对老十的侮辱站在她身前，上官婧都会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问一句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可……

九弟是无心的，他并不知道隔墙有耳。也正因如此，尹岐模棱两可的态度才更显真实、更让人寒心。那日尹岐拦她闯宫、自己却费尽力气扛起那杆枪的时候，上官婧是有些动容的。而到后来流言四起时她才反应过来，或许尹岐是忧心郝葭也未可知。而后来老十都已经站在他们俩面前说“你们家老五就喜欢郝葭那种小可人儿”，尹岐也没有丝毫想解释的意思。

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她只庆幸自己没有把那些春心萌动说出口。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当然不能摆出来让郝葭不自在，可上官婧又着实不愿意夹在中间。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老五老六私开关道一事又引发轩然大波，待她再反应过来，尹岐已然失了少主身份。李薇听闻老十来闹了一遭，怕上官婧受委屈，特地拎了带辣子的酒菜来看她。酒过三巡，上官婧终于还是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我知道这些都是空穴来风，可我还是忍不住去想…”姑娘已然喝得面颊酡红，抱着酒壶一阵出神，“如果郝葭愿意的话，老五也勉强算得上是个好归宿。只是他尹岐凭什么、凭什么喜欢着郝葭，还要对我好…”

李薇庆幸自己还没喝多，否则怕是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和上官婧一起痛骂尹岐。只是如今她清醒着，便知道上官只是当局者迷。而解铃还须系铃人，若要解了上官的心结，只靠她来劝解是不管用的。

“上官，来，别喝了，”李薇给她倒了杯茶醒酒，循循善诱道，“这些话，你和尹岐说过吗？”不想上官婧闻言竟更委屈了，“我、我说过啊…上回我站在他门口嚷来着，但他、他不在……”听到这儿，李薇不禁笑出了声。

“婧婧，他都不在，如何能听到你的话？听不到你的话，他又如何能知道你心中所想？人长了嘴呀，就要把话说出来；长了耳朵呢，就要听别人辩白。你说是不是？”上官婧强撑着让自己清醒，倒也觉得李薇言之有理。所以在李薇的有意引诱、上官婧的无意妥协下，两个人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尹岐卧房门口。

……

自那日淳夫人来照看他后，尹岐就陷入了两难。他从出生就锦衣玉食，根本想象不到被废黜后生活会有多么难。也正因此，他才会觉得如今反而能让他和阿婧重获自由。而母亲让他意识到，一个被废黜的少主甚至还不如一个生来就毫无身份的平民，是会遭千人白眼、万人唾骂的。尹岐了解上官婧，他知道她不在乎这些。可阿婧是很好的姑娘，她本可以回丹川，继续做她意气风发的郡主。尹岐舍不得让她跟着自己艰难困苦一辈子。

阿婧又…不喜欢我，那干脆就放她自由吧。

现下尹岐正对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卧房出神，却被突如其来的撞门声扰乱了心绪。门外隐约能听到李薇的声音，似乎还有上官婧含糊的咒骂。这俩人又折腾啥呢？他心悬了起来，赶忙下床要去看，却不想刚开门就被上官婧扑了个满怀。

不知是不是在夜风里吹了太久，姑娘侧脸冰冰凉凉的，贴在尹岐颈间才寻到了热源，怎么也不肯放手。李薇见尹岐红着耳根身子僵住的样子在心里偷笑：什么嘛，明明喜欢她喜欢得这么明显，我们婧婧竟然还会信那些莫须有的东西。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让他们说开了才好。

“今晚婧婧不知怎的，一上来就开始灌酒，我们拦都拦不住。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是一直念叨你。”李薇作出一副担心又迷茫的样子，顺手把提了一路的菜也递给尹岐。“这不，都喝成这样了，也没忘给你带糖醋里脊。”

向李薇道过谢，尹岐就架着上官婧进了屋。姑娘受罚那次他跑去逞能，结果怎么也背不起上官婧。而今天喝醉了的上官婧不再跟尹岐作对，他这才发现原来她轻得很，也不知这盈盈一握的身材是怎么扛起那样重的红缨枪的。

把夫人安置好后尹岐才想起，老十来收东西的时候，竟连床褥都一并带走了。换做从前他早跑去和老十闹，但如今，他也只是轻叹一口气，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上官婧身上。想起后厨还有李薇之前给的菌子，于是尹岐唤了园中仅剩的侍女来，叫她去给夫人熬一碗醒酒汤。

侍女下去了，屋内只剩他们两人。尹岐坐在床头看着上官婧，又叹了一口气。尹岐知道外人从来都觉得他憨傻，背地里没少嘲笑他夫纲不振。从前他也为自己抱不平，可在丹川见识过一遭后，他便明白上官婧为这可笑的九川合盟付出了多少。观念不同的人连朋友都难做，更遑论夫妻。所以他愿意稍微退让些，让她多开心一点、多笑一笑。

他焦头烂额学了半天变脸都学不会，可情急之下从心底里冒出来几句话却让阿婧笑了出来。上官婧莹润的眼眶一片嫣红，那或许是他第一次为她心动。渐渐地尹岐对她越来越在意，做的事也大多出自他真心。所以如今他当然想和阿婧好好过下去，但若只因所谓“兄弟义气”牵绊住她一生，他却是万般不愿的。

阿婧该是没有线的风筝，可以去找她想要的那片天空。

“少主，醒酒汤来了。”尹岐接过瓷碗，也懒得去告诉她自己已经不是什么少主。反正过阵子就要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今后恐怕再见面都难。他挥挥手让侍女退下，一手拉着上官婧要她坐起来。饭桌上李薇已经给她喝了不少解酒茶，这一会儿功夫她也清醒了些许。只是过量的酒精仍盘桓在她的血液里，冲撞得上官婧头昏脑胀。于是她干脆也任性起来，撇开尹岐的手不肯喝他给的醒酒汤。

“你又不喜欢我，我不喝。”尹岐还没听出姑娘话里话外的委屈，仍低声哄着说阿婧别闹，不然明天要头疼了。却不想上官婧借着几分酒意怂恿，直接张口咬在了尹岐手腕上。尹岐手一抖差点摔了碗，忙不迭地将醒酒汤放在地上。等他再坐回来，上官婧却以为他是要走，抓住他的手喝令他不准动。

“老十说你喜欢郝葭你不反驳，我说你不喜欢我你也不反驳，你就真的这么烦我是吧？”向来飒爽的姑娘眼睛里已经积了泪花，看得尹岐心头发痛。他抬手给人擦干眼角，心中开始动摇：反正她已经喝醉了，自己今晚说些实话，也无所谓吧。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他终于还是开了口，“再怎么论我也是川主的儿子，若是不喜欢你，我何必每天受你拳打脚踢，又何必千方百计哄你高兴。”

“骗谁呢，”喝醉了的姑娘懒得思考，只是凭本能拿自己心中的芥蒂去反驳，“所有人说你喜欢郝葭你都不作声，甚至你自己都说过，酒楼里有你想见的人，所以才天天往那儿跑……”

尹岐终于弄明白为什么那天自己追着上官婧喊了一路她都装作没听见，原来症结在这里。“为什么我去酒楼，就不能是想见你呢？”话音落地，尹岐才觉得可笑。明明已经想好不让她困囿在联姻之中，现在在这里说这些又算什么。他苦笑着止了话头，站起身准备去关窗。被安顿在床上的姑娘酒意上头，晕晕乎乎地闭上了眼。

“…尹岐，我也想见你…”

“你说什么？”

“我说…我心里有你，我愿意跟你好好过日子……”

喝醉了的姑娘有问必答，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尹岐不知该作何反应。我没听错吧？阿婧、阿婧说她心里有我？尹岐简直要蹦起来。上官婧一直说对他好是所谓兄弟义气，于是尹岐也从不敢把夫人的拥抱和关心往旁的路上想。可如今她说、她说那是喜欢，不是义气。

已经及冠的人乐得像个傻小子，跑过去想抱一抱他家阿婧，又怕扰人清梦，于是转头折回来自己在中厅转起了圈。

原来不是我一头热，原来拥抱是因为喜欢，关心也是因为喜欢。

……

待到后半夜，上官婧口渴得很，迷迷糊糊醒过来想去倒杯茶，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挪不动身子。她仔细一看，竟然是尹岐正抱着她睡得安稳。上官婧瞬间醒了神，一脚踹上了尹岐的膝盖，把人蹬到了墙边。

“怎么回事？”她习惯性想扯住被子，却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尹岐的外衫，于是也团了团砸到了那人脑袋上。尹岐从睡梦里惊醒，一看夫人已经醒了酒，乐颠颠地从床边爬回去，死皮赖脸地抱住人家一条胳膊枕上去开始卖惨。

“这不是东西都搬走了，我怕你着凉又没被褥，所以才抱着你睡的。”上官婧方才被吓出窍的神思此刻也回了笼，隐约想起了自己昏睡前同尹岐耍闹的那一番，顿时红了脸，翻身就要下床离开。

“——上官我喜欢你。”

尹岐见她这般便知是已经想起来了，赶忙出声叫住上官婧。姑娘果然被他这一句话定在了原地，却不知怎得不敢回头去看，似乎是怕回过头就会发现不过是镜花水月。尹岐也不强求她回头，只是接着说自己的。

“我不喜欢郝葭，我只喜欢你。我之所以帮她，也是因为她是你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为她忧心。”尹岐慢慢挪向床边，小心翼翼地扯住上官婧的袖子。“这几日冷落你，是因为我在犹豫，要不要与你和离。”听了这话，上官婧不可置信地回了头，尹岐忙抚上她的小臂让她别急。

“之前我不知道你也喜欢我，我是想着，如果只是因为讲义气就把你困在这儿，那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但现在既然知道了，我就想郑重地问你——”

尹岐跪直身子，一脸严肃地开口。

“——上官婧，我没什么能耐，也不想再回到那朝堂上去，所以和我在一起，之后的日子会很难过。如果你想回丹川，我不会拦你；但如果你真的愿意留下来和我在一起，我尹岐发誓，无论我怎么吃苦都无妨，你永远是自由的。”

上官婧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恨铁不成钢地推了尹岐一把，直接把人推倒在了床上。“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遇事就跑、独爱其身的人吗？”尹岐被推得一懵，想了半天才试探着说，“那什么，那是不是叫‘独善其身’来着？”

他这一打岔，上官婧也没了方才的气焰，干脆一甩头坐在了床边。空气安静了半晌后，姑娘眼神飘忽地说——“反正，我不是这种人就是了。”

尹岐愣了愣，许久才反应过来她的弦外之音，喜不自胜地凑到上官婧身边。“这意思就是你愿意留下，是不是，是不是阿婧？”

……

“这样就算结束啦？”

李薇意犹未尽地磕着瓜子，对着上官婧遗憾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们得执手相望、抱头痛哭、互诉衷肠呢。”

“就你会的成语多是吧？”上官婧被调侃得脸红耳热，远远看见尹岐尹峥两兄弟喂完马朝这边走来，忙去挠李薇的腰间的软肉，不许她再说了。李薇笑嘻嘻地同她求饶，上官婧这才罢手。

姑娘又朝尹岐那边望了一眼，这人与她对上，乐呵呵地扬了扬手里的马草，动作夸张至极。上官婧轻易被他逗笑，收回视线喝了口茶。

“我们才刚开始呢。”

—

彩蛋是两个小片段～

真的不喜欢剧里那种自作主张的所谓的“爱”。

31、32集阿婧说的话我也不完全赞成。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独立个体，两个人如果要在一起肯定是要互相迁就、互相改变的。因为这些就心怀愧疚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如果非要这么衡量的话，老五只是改变了口味，但阿婧要在和自己三观截然相反的地方生活，谁的付出更多呢？

所以其实爱没办法衡量，爱就是相互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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