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

「就是突然想做梦了」

【宴沁】宴焰于归


//沁沁,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永远记住我吧//



·if孟宴臣死在宋焰任务失败的火场

·梗源网络









-00-



火,目之所及都是火。



那些张扬灼热的火肆意流淌着,许沁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近。充斥着的烟尘太多,空气逐渐被挤占,她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缺氧的信号让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出大口呼吸的指令。



许沁被桎梏在原地,神思一点点消散,迷蒙里终于看见了象征着生命的消防橙。宋焰护具下的双眼中满满全是担忧,不顾一切地推开拦路的杂物冲到许沁身边,为她带上氧气面罩。要得救了吗,新鲜的空气徐徐送入,许沁总算敢放下紧绷的神经。



谁能不恐惧死亡呢?身后又掉下一根房梁,掀起阵阵尘雾。女孩泪眼朦胧地望向因自己而狼狈的宋焰,飘渺散去,许沁眨了眨眼,却看到孟宴臣的脸。



“沁沁,活下去。”



她终于自梦中惊醒。



-01-



今年是许沁和宋焰结婚的第三年,也是孟宴臣去世的第五年。



孟家这么多年的心血,都在五年前灰飞烟灭。孟宴臣的离开让付闻樱心痛欲绝,一时也无暇他顾,所以许沁终于能顺利地彻底和孟家脱离关系,甚至自作主张将户口本上的“孟沁”改了回来。可是做完这一切,她心里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解脱。



那两年的深夜,许沁常常独自一人在家喝酒。孟宴臣那面蝴蝶墙被她搬回了自己家,于是许沁总是面对着密密麻麻的蝴蝶标本发愣。她脑海中始终回荡着孟宴臣未完的话:如果你为了他可以和家庭断绝关系,那为什么我们……那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依现在的许沁看来,当初的她只是被好好保护在玻璃罩里的蝴蝶,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触不到咫尺之外的花。她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风霜雨雪,更不知道这其中随意一样就能夺走蝴蝶的性命。所以当另一只蝴蝶试图栖息在她的玻璃罩旁寻求些许遮蔽,她却无情地躲开了,因为那只蝴蝶阻挡了她望向花朵的视线。



直到她终于掀翻自己深恶痛绝的玻璃罩,迫不及待地降落到那株小花的花瓣上,才发现它背对自己的那侧已然枯萎。等她再想起回头,那只被她拒绝的蝴蝶,却已经因为替她遮挡飞溅的玻璃碎片而血流如注。甚至临到生命终结,那只蝴蝶还拖着残损的翅膀朝她笑。



醉酒后再也没人妥帖地为她善后,所以许沁只能昏昏沉沉地歪倒在沙发上。孟宴臣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反而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她的梦里。许沁一次又一次在梦里重回火场,有时她呼救、有时她挣扎,却无一例外会被那双温热的手包裹。



和她被压在同一根木梁下的孟宴臣总会握住她的手腕,然后从怀里拿出帕子递给许沁。哥哥镇静得一如往常,只是贴在她后背的心脏猛烈跳动着。或许十七岁时的许沁怎么也想不到,她与孟宴臣最亲密的瞬间就是在火场里的那一刻。而要等到二十七岁,站在孟宴臣的葬礼上,许沁才能意识到,这样亲密的瞬间,此生也仅此一次了。



-02-



五年前的那场大火对于所有人都是特殊的。于付闻樱而言,她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于许沁而言,她失去了唯一的哥哥;于宋焰而言,他有了职业生涯唯一的污点。



他一遍遍向许沁解释是因为其他队员都离得很远,赶来支援的时间和自己折返一趟的时间相差无几。可是在许沁冷淡的目光里,偶尔宋焰自己都会恍惚,当初明明看见了昏倒在许沁身旁的孟宴臣,究竟是什么让他做出了先带走许沁、再折返去救孟宴臣的决定。



许沁生活作息很规律,密码也总是常用的那几个。不出任务的时候宋焰会整夜整夜守在许沁楼下,如果凌晨她家仍然灯火通明,宋焰就知道她多半是又喝醉了。于是他默默上楼,把许沁抱回卧室,再独自离开。



后来他还是鼓起勇气向许沁求婚,腹稿打了许多遍才敢说出口。他说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他说我陪你慢慢走出来,他说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向来寡言的宋焰从没说过那么多话,许沁却只是淡漠地看了眼那枚戒指,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然后心不在焉地伸出了手。



两人结了婚,许沁喝酒却成了习惯。宋焰每每休假回家,都很难见到清醒的许沁。喝醉的姑娘通常不会太老实,只有那一次,宋焰刚把软成一滩水的许沁抱在怀里,她就睁开了眼。



“阿焰……”宋焰动作一顿,垂眸看向怀里的人。许沁浑身散着酒气,两颊飘红,眼神迷蒙,却抓着他不肯放手,嘴里喃喃唤着:“阿宴…你来了,”她突然大颗大颗地落下泪来,“哥哥、哥哥,你别再抛下我了……”



孟宴臣打得一手好牌,宋焰在那个瞬间恨得牙痒。他一条命,换许沁记他一辈子、换自己愧疚一辈子,也换得自己和许沁再不能心安理得、毫无芥蒂地在一起。可他知道又能怎样呢?他和许沁都心知肚明又能怎样呢?没人斗得过疯子,最终他们两个不还是要眼睁睁走向孟宴臣设计好的结局吗?



宋焰恨不得死在那场大火里的是他自己。



-03-



许沁开始写信。



都说时间流逝会带走一切,她反而将那天记得愈发清晰。孟宴臣和每次吵架后一样主动来向她低头,而她也像往常一样轻易原谅。于是两个人默契地忽略这次不同于以往的导火索,默契地忽略始终在暗地滋长的暧昧情愫,肩并肩去吃宵夜。



路上两个人闲聊,她问孟宴臣想回到过去还是去往未来,在听到孟宴臣说出“回到过去”的时候,许沁就知道,她和孟宴臣这辈子大抵也只有兄妹的缘分了。可她还是无可避免地记得孟宴臣说的每句话,毫不费力就能描摹出孟宴臣面庞的每处轮廓。



她记得孟宴臣说,怀念过去两个人一起上下学、一起偷吃零食,怀念过去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刻木雕,漫无目的地在花园耗掉一个下午。他甚至怀念许沁被送到国外那些年,因为许沁寄来的信就是孟宴臣枯燥无味的生活里唯一跳跃的音符。



现在什么都没了,哥哥,许沁在信里这样写,我能做的,也只剩为你写下一封封信。



其实你应当知道吧,在宋焰之前,我第一次春心萌动是因为你。你说你不喜欢我叫你哥哥,喜欢听我喊孟宴臣。可是我私心想着,孟宴臣,这三个字人人都可以喊。爸爸妈妈、班主任、普通同学,还有那些围着你转的小姑娘,他们都喊你孟宴臣。但是哥哥,哥哥,只有我可以叫你哥哥。这称呼隐讳又浪漫,没人能和我分享。



可妈妈还是发现了。彼时我想不通究竟哪里露出了端倪,现在我知道了,陷在喜欢里的少男少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在昭告天下。妈妈在餐桌上说要我改姓,天知道我是怎样忍耐才没有去看你的反应。



对于妈妈,我不过是一尾脆弱的鱼。你知道鱼离开水多久会死亡吗?上大学时我做过这个实验,最不幸的一条只坚持了二十分钟。妈妈知道,你就是我的水。所以她只消说我这个异姓的存在会成为你光风霁月下唯一的阴影,我就没办法再抗拒。



她可以断掉我的鳍,可以弄瞎我的眼,我都不会屈服。可我没办法,我不能离开我的水。



哥哥,我喝了太多酒,应该不能再做手术了。医院到底还是顾忌着孟家的背景,没有直接开除我,而是把我调去了一个聊胜于无的岗位。这次主任都连连叹息,说我还年轻,不要这么早就向生活认输。多可笑,曾经我那么期待他的认可与关怀,如今终于等来了,我却觉得不痛不痒。



但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人死后二十四小时,大脑就会完全停摆。既然你说要我好好记住你,那我当然要活着,才能永远永远不忘记。



-04-



孟宴臣葬礼那天,宋焰也去了。毕竟是在他手下流逝的一条生命,叫他如何不在意。宋焰躲在树后,远远望着孟氏一家。来吊唁的人很多,可他们一家每个人都仿佛是形影相吊、孑然一身。记忆里的付闻樱是高高在上的,为了拆散他和许沁无所不用其极。可现在这个一向高傲的女人却只顾低头垂泪,似乎一夜间冒出了许多白发。



许沁也一样痛苦。曾经明眸善睐的姑娘现在只是孤零零站在那儿,像被抽干了所有血肉。裹在黑衣服下的她更显清瘦,目光直愣愣盯着脚下那块地,那块即将埋葬陪伴了她这么多年的哥哥的地。



合棺的那一刻,宋焰望见,许沁猛地蹲下身,终于落下泪来。在孟家被压抑了太久,她连哭都悄无声息,只是可怜地环抱着自己,泪珠一颗一颗砸进地里。那个孟宴臣最好的朋友,好像叫肖亦骁,是整场葬礼中唯一一个注意到许沁的。他犹豫了半晌还是走过来,蹲下身轻轻拍着姑娘的背,然后从怀中拿出封信交给了许沁。



宋焰无从得知那封信的来由,只能看见许沁抱着薄薄一张纸哭得更加厉害。即便后来两个人成了夫妻,日日同床共枕,宋焰也只是知道那封信是孟宴臣写给她的。以往许沁休息总要抱着孟宴臣给她捡回来的兔子,从那以后则是一定要确认那封信在枕下才能安然睡去。



偶尔午夜梦回时醒来,宋焰时常能看到许沁独自坐在飘窗上,也不开灯,只是捧着那封信,望着夜空出神。他知道那场大火已成了许沁的梦魇,却也是束手无策。宋焰每次都会被许沁吵醒,听她恐慌却又留恋地喊阿宴,喊哥哥。他仿佛一遍又一遍在接受凌迟,却还要主动抱住那个执刀的刽子手,在她耳边轻声安抚,说沁沁乖,哥哥不走。



然后握着行刑者的手挥起砍向自己的刀。



-05-



可许沁还是向宋焰提出了分开。



她知道这很残忍。宋焰似乎从生下来就在被抛弃,妈妈为了更好的物质生活抛弃他、爸爸为了结束自己的痛苦抛弃他,连索俊都因为不可抗力丢下他。而现在,曾经立下海誓山盟的她,也要选择离开。



可是,许沁想,我又何尝不痛苦。如果高中时能预料到今天,她从一开始就会严词拒绝宋焰的接近,而不是等到两个人已经纠缠到难舍难分的今天,才选择断臂求生。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许沁紧张时就会双手绞紧,这个小动作从来都没变过,“我一看到你,就会想到哥哥,想到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和宋焰一起好好活下去。”



宋焰想去拉她的手,可许沁却退后了一步,盯着他拭掉眼角的泪:“我向来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连生命中最后一句话都半真半假,可他做的每件事都是真的。起火之后他第一时间拉着我往外跑,在房梁坠落的瞬间把我护在怀里,又把唯一一块手帕覆在我的脸上。”



“而你呢,宋焰,”许沁含着泪,却突然轻蔑地笑起来,“你们十里台的兵不是最强的吗,你作为他们的站长,进了火场却连个人都救不出来。”



“宋焰,究竟是你不能,还是你不想。”



许沁向来知道怎样伤他最重。她原本也不想如此口不择言,谁让宋焰居然在今天喜笑颜开地拎了个蛋糕回来,说要和她庆祝十里台再获佳绩。是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在向前走。或许除了孟氏夫妇,这世界上就只剩她还记得,今天是孟宴臣的忌日。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的哥哥,就要永远停留在五年前的今天?这不公平。明明……明明哥哥已经做出了选择,许沁终于想起孟宴臣的最后半句话。



他说沁沁,和宋焰一起好好活下去,去试一试我没机会拥有,却也想体验的,有你的未来。



宋焰像被刺进了心口,再没了反驳的欲望。他妥协地坐下,说好,许沁,都听你的。



终归是你赢了,宋焰望着那只被精心保养的闪蝶,暗暗握紧了拳。



孟宴臣,你赢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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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于归:出自《诗·邶风·燕燕》:“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意思是指女子出嫁。


期待红心蓝手~

彩蛋是孟宴臣的信

PS:可以不看,但白嫖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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